关于那一场英雄梦





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：
　　Z：您曾说过《英雄梦》是阿道夫·比奥伊·卡萨雷斯最好的作品，为什么？
　　B：绝对如此。
　　Z：是啊。但为什么？您能说说究竟最好在什么地方吗？
　　B：噢，因为我读过它。
　　Z：但您也读过他的其它作品，不是吗？
　　B：我读比奥伊·卡萨雷斯……他那些写爱情和爱的追求的小说确实差劲，但他的幻想小说实在是好。他告诉我一个人必须每天写作。
看上去这个B答非所问，没有说出《英雄梦》好在哪里，可是，因为B就是博尔赫斯，所以人们不得不重视他的这一判断，《英雄梦》是卡萨雷斯最好的作品，绝对如此。
博尔赫斯是卡萨雷斯的长辈文友，两人还曾经合作过。这段对话，是他1984年接受美国记者克拉克·兹拉奇的采访时所说。
我在多年前读过《英雄梦》，留下一个恍惝迷离的印象。这本书是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的，1995年第二次印刷，译者是毛金里。云南版的这套拉丁美洲文学丛书，我从来没有买齐过。就我所知，还有很多人在寻找这套书中的某几本。买齐它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这两天我又读了一遍《英雄梦》。我的职业病现在似乎到了最严重的时候，因为我看到了许多错别字。有的错别字看上去是打字员（如果是打字员打的字的话）或排版时的错误，有的却是译者的错误，比如有一地名，会出现两种写法。
《英雄梦》有一点让我心里空落落的，就是主人公高纳，为什么要去寻找三年前狂欢节最后一晚的情形。那遗失的一晚，确实很神奇，在后来找补了回来，而找补回来的情形，以前他在梦中或错误的记忆中，早已经发生过。也就是说，这是命运的安排。高纳之死，应该在三年前发生，但因为克拉拉的干预，延迟到三年后发生。
这里的关键是，高纳努力想搞清楚当时的情形，于是想重现三年前狂欢节的事情，这个主观动因，对我这个读者来说，缺乏足够的说服力。也就是说，我觉得应该补足高纳的动机，或者是必然要这样做，或者是偶尔发生了，将它强化出来。高纳三年前遇到的神秘女子，就是他后来的妻子克拉拉，这一点，也许可以很容易补足高纳的动机。
但卡萨雷斯是走在必然和偶然之间，使必然性很弱，使偶然性也很弱。
因为这一点，我更喜欢他的《莫雷尔的发明》。虽然发明这个东西，让我害怕——我害怕一种神奇的发明，会给未来科技搞得一点不神奇。但《莫雷尔的发明》，很圆。
对一个大作家这样说三道四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，何况是我喜欢的大作家，而且是我喜欢的幻想小说的圣手，而且针对的是连博尔赫斯也如此推崇的《英雄梦》。但冒一下这个险，我想是值得的，因为也许会有人说服我，我认为的这个缺点，并不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