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就到中午了，已经有推车过来卖盒饭，我和小笨相视一笑，就起了身，往餐车方向走去。餐车在第十节车厢，我们在十八节车厢，一路摇摇晃晃地穿过去，要穿过八节车厢。不过，我是一点不抱怨，因为坐得太久，能走一走，也是件愉快的事。
　　我们座位附近，看起来都无旅行者，正奇怪呢，走几步，终于看到，有一些的老年人组着队，应该是参团去桂林旅游的。
　　火车散发着一种生辣的味道，是盒饭的味道。凭这盒饭的气味，对餐车的饭菜也就不抱了什么指望。
　　但坐火车怎么能不去餐车呢？餐车，有火车上的别样生活。
　　终于走到餐车，餐车里的人并不多。
　　但只有两桌空位，其它的位置都被乘务员坐着呢，他们三三两两地在聊天。
　　我们坐下来。桌上铺着一块油迹斑斑的裼色化纤桌布，还靠窗放了个小花瓶，花瓶里插了一枝塑料玫瑰。
　　这个装饰很好笑，因为此时的窗外，正是大片的美景，飞掠而过。
　　美景当前，却要搞个这样又丑又脏的小东西在这儿。
　　我和小笨相向而坐，负责点菜的胖列车员过于殷情，一屁股坐在小笨旁边，然后让我们点菜。
　　菜牌上的菜不多，价钱也不算贵，只是听起来，有的似乎可疑。比如，菜单上还有全鱼。这飞驶的列车上，难道还会养着鱼？
　　我们按最保守的方式点菜，一荤一素一汤。荤菜是普通的青椒肉丝，素菜只有一种，也不知是什么，汤菜点的是普通的蕃茄鸡蛋汤。
　　在等菜的当口，深感餐车舒适。
　　餐车的座位和桌子都要宽大好些。旁边是巨大明亮的窗子。人坐在这里，比硬卧的每位置都舒展，看到的景色更觉得真切动人。
　　我想起以前看过一个介绍欧洲南部的旅游片，介绍旅行列车，也是窗外美景绵延。当时，就看得心驰神往。现在，忽然感叹，原来，就是这样的路程啊。
　　这窗外美景绝不比我当时看的风光片差。
　　阳光下，四野皆绿，偶有一间小红房立在田间。那小红房也朴实得很，往往只是一间守田人的小砖棚。但就这点红，就使一切都变得动人非常。
　　我坐在餐车的桌前，问小笨，不知这里有没有咖啡，如果在这里能喝咖啡，有这等美景，旅途很愉快嘛，比平时泡咖啡馆更好，一个下午，很容易就打发掉了。
　　小笨笑，说，可能有吧，不过，离座太久也不好，还是要考虑行李的安全。
　　菜上来了，看样子不对，“上错了吧”，我正说，小笨打断我，说：“对的，对的。”
　　我也反应过来，如果说错了，不知还要等到多久呢。另两桌也有人在等。
　　盘子极小，菜在盘子里，反而显得太多，装不下，垒在里面，随时可能从盘边上掉下来。那份炒素菜原来是莲花白，已经坏了，散发着烂白菜的恶臭。
　　我们把它推远，用那份肉丝和汤下饭。汤里没有鸡蛋，也基本没有蕃茄，倒是意外的有豆腐。肉丝里有许多辣椒，散发着生辣的气味。一尝，极辣。跟四川的香辣很不同。是一种生而冲的辣。我开始疑惑，看样子，这车班应该桂林的啊，但这么辣，难道车班的厨师是湖南人？火车此时，即将到达怀化。
　　后来才明白，这生辣，就是广西的味道，此后，我们走到哪里，都会和这种极辣的辣椒相遇。
　　从餐车回到硬卧车厢，对面的那人和上铺的那女子，已经聊得放松了。女子说：其实，我不是到桂林，我是到宜州。男子说：你一个人？你不怕被别人卖了？
　　女子说：“我不卖别人就算好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