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谷岬
作者:突然空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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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属分类:北海道
创建时间:2007-07-09 16:31:32
最后修改时间:2007-12-06 15:01:22
被手机闹钟闹醒后有那么几分钟,努力在想自己身在何处——睡得很香很沉。冲完澡后人才彻底清醒过来。
07:15
旅馆替我要的出租车准时到门口。 “冰雪之门”在市内不远的一个山顶的稚内公园里,是我今天的头一站。
车在空旷的大街小巷里没走多久,便到达稚内公园。因为担心上山道路结冰给车辆驾驶带来危险,公园在大门口用一条铁链子挡住道路,一路无语的司机嘀咕着下车,移开了铁链,将车开了进去,再停车下来,把铁链拉好还原——这是我第2次看到不遵守规矩的日本人,上次是在九州的由布院,也是出租车司机拉开挡路的链条,开车到达离火山口最近的地方。
“冰雪之门”是为纪念那些为向北扩张而死在他乡的日本人而修建的,据说天气好的时候,从冰雪之门所在的位置,能看到萨哈林岛。我没有能见度50公里的概念。眼前,天是灰蒙蒙的,海也是灰蒙蒙的,只有拍岸的海浪扬起的白沫发出耀眼的白光。耳旁呼呼的风不但将头发吹得竖立起来,而且穿透御寒的外套毛衣和衬衫,直直刺向毛孔。
不远处,一排铁灰色的雷达和同样颜色的建筑,在白色冰雪和绿色群山之间显得十分丑陋,一定是军方的设施。刹那间,我想起了“冷战”“铁幕”这样的词,也想起了在面前这片肃杀的海面上,也许突然会浮出一艘巨大的核潜艇。
车从稚内公园公园出来刚过8点,沿着海边的公路到达函野布岬,这里有间宫林藏渡海纪念碑。间宫林藏这名字是我在研究北海道之旅的时候才知道的,也没兴趣做深的研究,大概知道是位开拓北方疆土的探险家,目的地一定是库页岛,俄罗斯人叫萨哈林岛,日本人叫桦太岛。在日本,“间宫海峡”是来自他的姓,那海峡在俄罗斯叫“涅维尔斯科依海峡”,在中国叫“鞑靼海峡”。够复杂。
继续沿滨海公路,朝日本最北端行进。一处路牌上标“SOYA”,我一下子想到“黄豆”和“酱油”,他们是这里的特产吗?我想和司机开个玩笑,又担心语言沟通问题,不想让一个随口的玩笑搞得司机严肃琢磨老半天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过了一个小小海堤,再绕过一个小山,前方出现了一组风力发电机,巨大的白色叶片不紧不慢地转着,司机递过一张宣传单,专门介绍这“宗谷岬风力发电所”的,日本最大的风力发电机组,39台风车,5.7万千瓦。宣传单上有个部分是把稚内和丹麦比较的,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地名用些数字联系到一起,感觉有些奇怪:丹麦?丹麦在哪啊?脑子中那个蓝色的星球在飞速旋转。
日本最北端,北纬45度31分14秒。
离海不远的一个小广场(更象个停车场)上竖立着一座三角锥状碑,据说象征着北极星。如果没有这地理坐标,如果没有设备,站在平地上,很难感觉出它就是日本最北,正如登上一座地图或书上已经说明是最高的山,却依旧怀疑视野内的另一山顶比自己站的地方高。
小广场边的旅游品商店是鲜艳的天蓝色的,也装饰着白色的三角型,大大的字标榜着自己是“日本最北端的商店”,出售着纪念品和饮料。这里也发售《日本最北端之地到着证明书》,我买了2份,自己在上面盖上戳。
昨天晚上忙着自娱自乐,忘了做一件事情:给亲友们写明信片,从日本最北端的邮局寄出,明信片已经买了,没写。懊悔之余,在小广场上找了半天,也没有找到邮局的标志,心里稍微平衡了些。(后来研究这里的照片时,发现这蓝色的小商店代理邮局的业务)
离“日本最北端的商店”不远的地方,是“日本最北端的食堂”,不是旅游季节,时间也是一大早,关着门是正常,我也没准备吃任何东西。
这一带所有的商家,大概必须烙上“日本最北端”,才能生存下去,有“日本最北端的酒吧”吗?
风依旧呼呼地刮着,让人很难站直。透心凉。据说稚内夹在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之间,素有“风之城”的雅号,今天真领教了。
车爬上那蓝色商店后面不远的小山,简单看了看宗谷岬灯塔和日俄战争时期的瞭望所遗址,一块黑色的宫泽贤治诗碑,有些奇怪,印象中他好像和这里没啥关系,碑上的文字看不懂,也没想深究,喀嚓拍张照片走人(回国后研究的结果,宫泽贤治1923年从这里搭轮渡去库页岛,其间写下了《鄂霍次克挽歌》,诗碑上的文字也许是选自该作品)。
离诗碑不远处是大韩航空空难纪念碑,千纸鹤造型,足有50米高。碑前的地上黑色花岗岩上用日韩英文字刻着事件的经过,碑的旁边有两个草舍庇护着的和平钟。之所以建立在这里,是因为此地为距离失事地点最近的陆地。
也许这是西方阵营打出的悲情牌,秀给远处库叶岛上的俄罗斯人看;也许是给本地居民或游客灌输的仇恨教育。泛政治的解读可以有无数的版本。
1983年的那场灾难导致了26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丧生,灾难发生的原因时至今还在争论中,间谍飞机也罢为了省油误入领空也罢,军机攻击民航,屠戮平民,总让人痛心和愤怒。
突然间,静依天真无邪无拘无束的笑声回响在我的头顶,回荡在这寒冷空旷的北国大地上。她才两岁半,祈求她在以后漫长的人生路上远离任何战争和屠杀。
“咚————”在沉闷的和平钟声中,双手合十……
“为世界和平祈福”,刹那间变得如此具象。
抒发感慨的时候竟然忘记了寒冷,友好的出租车司机帮我拿出了外套,比划着为我照相,我猜他一定以为遇难者中的一个,是我的啥远房亲戚。
继续上路,车窗外是20来米高的丘陵山地,连环小丘组成一个树枝状分布,据说是一万年前由地球最后的冰河期残留下来的地形,这样的地貌被专门命名为“宗谷丘陵”。《孤独星球》还提到这里的另外一个特产“宗谷黑牛”,如果是开饭时间,非常愿意一试,而现在一是不饿,二是四下荒野中找头牛也非易事。去年在九州,也是在出租车上,司机专门提到当地产的黑牛如何优秀,不知道是那里的好还是这里的鲜。
从空难纪念碑到稚内机场,出租车只用了10分钟。付完车资卸下背囊谢过司机,没敢在室外做任何停留便进入候机大厅:冷啊,风嗖嗖的。
稚内机场和钏路的一样袖珍,进入候机厅后我才发现我来早了,商店没有开,验票口没开,偶尔一个活人一闪而过,那一定是穿着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。9点半以后,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陆续就位,候机厅里的书摊礼品摊开始营业,最后开门的是咖啡室,我当然成了那里的第一个客人,还好,不是唯一的一个——搭机的旅客几乎一进候机厅,就径直奔咖啡室,也许是外边寒风刺骨,也许是时间充足。
刚过10点,空荡荡的跑道上,终于出现了一架飞机——螺旋桨飞机!上一次搭乘螺旋桨飞机,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不知道是“运”系列还是“安”系列的,从重庆飞成都。
机身图案也让我激动了好一会:是架“花屁股”!后部包括尾翼,天蓝底色上绘三朵大大的黄瓣红心向日葵。而不是司空见惯的白底蓝“ANA”。
在我往返北京伦敦最频繁的时候,英国航空公司正大树新形象,将其飞机尾翼的图案涂装成表示不同国家文化的图案,美其名曰“四海一家”(A citizen of the world),我一直叫它们“花屁股”,先后搭乘过包括丹麦埃及爱尔兰荷兰和南非的“花屁股”,也收集了和机尾图案配套的登机牌和行李牌。可惜保守的英国朝野都不喜欢它们,英航只好复辟倒退,重新使用那呆板的统一旗(union flag),虽添加了些许动感的因素,但依旧显得缺乏生气。“花屁股”从此只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了。
英航中,那架“中国”图案“花屁股”,我在盖特维克机场看到过,图案是中国书法,乍一看很像是“西凤酒”包装的一部分,凡有人问我那是啥字,我都如此回答,为此误导了不少人。其实那是个香港书法家(叶民任?)写的“松风吟”,据说来自苏东坡的诗句。
登机入座,从椅背上的航空杂志里,翻到这飞机的型号:DHC8‐Q300。加拿大庞巴迪的产品。近60人的座位飞机,乘客只有近四十人,飞机虽小,但显得并不拥挤。在这样的冷线上用小飞机我不吃惊,但飞机的座位设置里,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东西:正对舱门的两排座位拆掉,代之以担架床,这条线上经常运送伤员病人吗?
登机时间比机票上打印的起飞时间还晚近15分钟,导致延误的原因,也让我相当震撼:透过玻璃窗,我看到飞机下降滑行并在登机位停稳,油料补给清洁行李车辆到位也很迅速,但放客登机却耽误了相当的时间,隔着玻璃,我不知道那些穿各色制服的人在忙碌些什么,从候机厅出来后才明白,他们是将能组织到的车辆集中起来,在候机厅到机舱门之间搭起一道防风墙!没有这道临时的屏障,停机坪上的风使人站立和行走都相当困难。
细节,又一个让人佩服的细节!
在螺旋桨飞机独特的轰鸣中,离开日本最北端,开始了北海道之旅的下半段。
下一站:札幌。
附件:
天是灰蒙蒙的,海也是灰蒙蒙的,只有拍岸的海浪扬起的白沫发出耀眼的白光。
评论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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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1.131.79.*
字节:38
ID:5768
发贴时间:2007-07-09 17:58: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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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拍“花屁股”的特写?
失望的小小张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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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:
133.72.15.*
字节:28
ID:5781
发贴时间:2007-07-10 10:13:55
原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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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OYA=宗谷
好为人师的小k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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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:
125.77.176.*
字节:218
ID:5795
发贴时间:2007-07-10 13:24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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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候机厅出来后才明白,他们是将能组织到的车辆集中起来,在候机厅到机舱门之间搭起一道防风墙!没有这道临时的屏障,停机坪上的风使人站立和行走都相当困难。--时常感触人的能干,没想到这么能干!
感叹时空越来越缺少悬念的呼噜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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